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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的。

夏飛飛習慣於對男人們講甜言蜜語。她知道,如妖妖這樣的問題,他最想得到的那個答案究竟是什麽。但是他註定要失望了。

——妖女的甜言蜜語,永遠只說給她打算采補的那些男子聽。而妖妖,自始至終,不屬此列。

若是換了一個人問出這種傻問題,例如說林卓雅,再例如說周瑾,或者胡興,夏飛飛都會相當坦然地給出她心中的答案。

——對於已經采補過的爐鼎,根本不必再費心機編造謊言。因為每編造一個謊言,都要不斷用更多的謊言來圓謊。這是一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可是,妖妖卻和他們不同。這是一個在母親身體裏被呵護了幾萬年、一出生就遭受變故的孩子,盡管他在化形池中擁有了成年妖修的身體,卻依然有著如同孩子一樣的心智。

這樣的一個孩子,他時而色厲內荏,時而蠻橫任性,時而脆弱敏感。對於他的色厲內荏,夏飛飛曾經飽受其害,然而也曾從中獲益;對於他的蠻橫任性,夏飛飛深惡痛絕,每每恨不得以牙還牙,給予顏色;然而,對於他的脆弱敏感,夏飛飛卻頗有些自責。

——一只靈智初開的幼貓,她曾經百無禁忌地調戲過他的妖身,那個時候的幼貓心境如同一張白紙,很容易就被染上各種顏色。

現在的妖妖,似乎比過去實力強大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但是,仍然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夏飛飛只有沈默,一向涼薄的她也不願在此時傷了他的心。

一時之間,氣氛甚是凝重。夏飛飛刻意不去望妖妖,但也知道,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這種喜歡,似乎太沈重。她只有以沈默來推托。

突然之間虛空中又走出一個人,一身青色勁裝,儼然就是碧落夫人先前的那個侍女、有潛伏妖修嫌疑的冰兒。

“這個女人的想法怪異得很,估計是沒有人懂的。”冰兒大聲嘲笑著,說道,“尊主,屬下不得不說,您這次救錯了人。她引那無名劍宗弟子和赤焰道人比鬥時候,看起來雖然慌張,但是也沒閑著。她在這附近丟下了足足五個補靈陣,而方才那道人強迫她的時候,她躺下的位置,恰好是五個補靈陣的中間。據屬下推測,她可能是想以自己身體為餌,集合五個補靈陣的靈氣,在敵人最虛弱、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給予他致命一擊吧。只是我倒要請教,究竟什麽時候,赤焰道人才會最沒有防備之心呢?”她目光灼灼,一臉不善地望著夏飛飛。

“冰兒!”妖妖此時也感覺到了冰兒的敵意,忙大聲呵斥道,看起來倒有幾分所謂“尊主”的架勢。

冰兒卻不肯善罷甘休,大聲說道:“這個女人精通媚術,哪怕是殺了赤焰道人最看重的女弟子,那道人卻仍舍不得將她當場斬殺。她若不願說,我代她說!那道人最沒有防備之心的時候,便是她施展媚術,引龍入洞,顛龍倒鳳之時!”

夏飛飛終於嘆了一口氣:“不錯。這就是我的計劃。我功法尚淺,他既對我無情,便不能吸其修為,化為己用,但卻可趁他魂飛天外、心無旁騖之際痛下殺手。當年我自荒月山寨中逃脫上,奪了一枚毒蜂針,是當年商未明最珍貴的收藏,若是運用得當,未必不能重創凝脈期修者。我奮起一擊,勝負當在五五之數。”

冰兒聞言,大笑出聲:“果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便是為了這五成勝率,你便棄名節於不顧了嗎?尊主大人有意眷顧,你尚忸怩造作,百般不情願。如今卻差點被這麽一個醜陋不堪的猥瑣老道所強!你居然還有誘敵深入的打算!你怎麽不去死!”

夏飛飛冷冷看了她一眼:“被一個猥瑣男所強,我就當做被狗咬了一口。心中固然惡心,我自會找那惡狗出氣。更犯不著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名節那東西,本來就是俗世間的酸儒夫人搗騰出來,故意束縛人的,因那俗世間的皇帝見有利可圖,才大肆宣揚開來。如今我蠻荒境以訛傳訛,已是好笑之至,可嘆你既然身為妖修,竟然也深受荼毒!”

“我自然會看重我身體,因為肉身是溫養神魂的天然鼎爐。但若是命都沒了,大道自然無望,要身體又有何用,要名節又有何用?身體於我而言,也不過是比法寶略重要些的器具,我會拿法寶誘敵,也會拿肉身誘敵,種種所為皆為性命大道,我何錯之有?”夏飛飛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若是你全力施為,仍然不敵那道人。他惱羞成怒下,你又何以自處?”冰兒不甘示弱,質問道。

“痛哭流涕,指天誓日,做低伏小,苦苦哀求,全力誘惑,求赤焰道人饒我一條小命,任他玩弄淩.辱,蟄伏在側,靜等時機,再做打算。”夏飛飛坦然說道,前世這樣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做過。固然屈辱了些,然而在大道面前,為求那一線生機,又有什麽關系呢?

冰兒氣的渾身發抖:“尊主,這就是您——”

妖妖散發著寒意的眼光望向她,冰兒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正如夏飛飛所猜測的那樣,冰兒果然是潛伏在碧落夫人身邊的妖修。她許多年來若無其事、喋喋不休地向碧落夫人透露了那麽多關於妖修的事情,甚至不怕暴露身份,是因為她根本就有恃無恐。

——蠻荒境中,唯有妖修的隱匿功法舉世無雙,冰兒身為結丹期的大妖,是萬妖宮的使者,刻意壓制修為,成功偷渡百蠱界,明著輔佐碧落夫人,暗地裏和其餘潛入的使者們一起,為將鎮壓在煉獄中的大妖解救出來而努力。

“我們這次來半山界,就是專程來尋你的。”冰兒冷冷說道,“既然尊主有意眷顧,你便從此是尊主女奴。你可明白?”她一面說,一面結果了奄奄一息的赤焰道人,將一副腳鐐的鑰匙小心收好,警告似的看了夏飛飛一眼。

敵眾我寡,再為魚肉。

冰兒在解除壓制後,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固然令夏飛飛感到心悸不已,就連妖妖,似乎進境也是一日千裏。

雖然夏飛飛重生至今,她的修為增長速度已經令很多人驚奇,但是和這些天生得到造化眷顧的妖族來說,她的修為實在是太不夠看了。何況,她空有築基期的修為,卻缺乏攻擊性的功法。

“或者?去弄一兩本刀譜劍訣來,先湊合著用?”夏飛飛心中盤算著,前世她以陣法、煉器見長,自身攻擊力不算太強,一柄化夢長刀固然霸道淩厲,但是那是化神期才可修煉的刀訣,如今斷然驅使不動。

夏飛飛這麽打量著,不知不覺中便走到那名無名劍宗弟子身邊。她正想著翻檢一下戰利品,妖妖突然冷哼一聲,從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當中挑出一塊白玉腰牌,遞給她道:“別的都碎了,就這個還能看了。”

——一如他們從前被林卓雅追擊,設下埋伏大勝而歸之後,妖妖聽從她囑咐,四處搜刮戰利品的時候。

然而此時此刻,妖妖已化形為俊俏少年,艷色奪人,不再是昔日那個又軟又萌、可以抱在懷中愛撫的雪白靈貓可比。

妖妖將手中玉牌遞給夏飛飛的時候,夏飛飛猛然窺見他修長的手指,不知怎地,竟覺得那玉質溫潤的白玉腰牌都在他手指尖的艷色映襯之下,黯然失色了。

她接過那腰牌的時候,他們的手指不經意間有了極細微的碰觸。頓時,夏飛飛覺得心跳也有些加速。

妖妖也仿佛覺察到了什麽似的,他微微抿著嘴,目光裏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

“你,好像又長大了些,也……更美了。”夏飛飛低聲解釋著,“那是我,對於美好事物的正常反應,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妖妖低低應了一句,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笑了起來。

“別忘了。你是女奴。”冰兒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的氣場,很是不悅地說道。

——可是幸好她只是女奴。

在了解到冰兒和妖妖的現狀後,夏飛飛很是慶幸地想著。

然後,她用近似譴責的目光看著冰兒,問道:“半山界雖然魚龍混雜,散修林立,卻仍然算是人修的地盤。你們既然剛剛進來時就已經被人發現,還敢這樣大張旗鼓,帶著一個女奴到處亂跑,難道真的是不要命了嗎?還是有恃無恐,有什麽後招?”

“你們妖修隱匿功法不錯。若是刻意隱匿,恐怕混在人修堆裏,也無人認得出你。就算被人發現,全力施為逃走,憑你結丹期妖修的實力,也是很容易辦到的。可是帶著我這麽一個累贅,就不一樣了。”夏飛飛十分冷靜地分析道。

“冰兒,你看大家雖然人妖殊途,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也算是同一戰線上一起並肩戰鬥過的戰友。要不,這樣子,這次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你們便放了我,來日必有厚報。你看如何?”夏飛飛試探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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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斷然拒絕。妖妖在一邊低頭不說話。夏飛飛嘆了口氣。

冰兒一直對夏飛飛很有敵意。

所以這樣的試探也不過是夏飛飛隨口一提,根本沒指望她立時應允的。

三人草草收拾了戰場之後,冰兒駕駛著赤焰道人的梭形船,往裏面塞了幾塊靈石,小船便載著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然而很快就走不動了。

“我沒有靈石了。”冰兒低聲咒罵了幾句,惡狠狠的眼光掃向夏飛飛。夏飛飛知道她的意思,卻輕輕搖了搖頭。

天梯試煉之後,她就被赤焰道人劫走,幾乎連喘息的時間都未曾有過,怎麽會有靈石進賬?

妖妖卻在這個時候默不作聲地遞給冰兒一個儲物袋,夏飛飛看的真切,正是他打掃戰場時候從赤焰道人手上得到的。

妖妖打掃戰場的意識,原本是經過夏飛飛細細調教,才培養起來的。如今……如今反而便宜了別人。

不過,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他要走的路。雖然是殊途同歸,但其中的崎嶇漫長註定無人分享。

梭形船又向前飛了一陣子,終於在荒山野嶺中一個頗為隱秘的洞口停住了。冰兒收了梭形船,自去旁邊捉了些兔子作為晚上的食物。

夏飛飛看了一眼妖妖,將那兔子接了過去。

冰兒很滿意女奴的知情知趣,然而,很快地,她就開始發火了。

“你——你到底懂不懂?兔子先要開膛破肚清理了內臟,才能在火上烤,你在做什麽?”冰兒柳眉倒豎,兇神惡煞。

“不懂。”夏飛飛理直氣壯地說道,“從來都有人幫我烤好了的。”她其實燒烤的手藝還不錯,但是卻不想在這時給人做苦工。

冰兒看了妖妖一眼,見他沒有否認的意思,更是生氣,大聲說道:“真不知道讓你跟著我們做什麽!”說罷便將兔子接到手中,開膛破肚,又用妖術召來清水,沖刷幹凈,撒上調料,在火堆上烤。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顯見是此中高手。

“我沒用,你們就放我走吧。”夏飛飛仍然不死心。

冰兒臉上一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突然間若有所感,慌忙跳起來,熄滅了火堆,催著他們上了梭形船:“不好,我們的行蹤暴露了!想必是半山界的衛隊趕來了!”她此時心中便有些懊悔,若不是妖妖執意要尋夏飛飛,他們怎麽會來到半山界,又怎麽會暴露行蹤!

眼下多說無益,她將所有的靈石一股腦放入動力艙中,將梭形船調至最大速度,然而,她的心卻越來越沈:還是逃不開啊,果然,是太托大了嗎?還是對貓妖太過縱容了?

冰兒望了望四周地形,一咬牙,操縱梭形船迫降到一座高山之中。

她面色凝重望著夏飛飛:“想我放了你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我們三個一起走,怕是不行了。他一向任性不聽勸,我也無法。只要你發血誓,答應照顧他一個月,我便放了你。我會幫你們擺脫追兵。”冰兒面色嚴肅地說道。

“可他是個大麻煩……”夏飛飛脫口而出,其實她知道這個時候恐怕已經不由得不同意了,然而她卻不願意被人拖累,哪怕妖妖他確實很美。

“他不會是麻煩的。”冰兒斷然說道,“九尾靈貓血脈向來是我妖族的榮光,怎會成為麻煩?他的血脈之力正在覺醒,我相信,不出一個月,他就能達到結丹期,那個時候他就憑借自己的力量回到妖界。人修素來狡詐,你只需發血誓,照顧他一個月。”

“你別忘了,你也是結丹期,還不是捉襟見肘,處處為難。”夏飛飛提醒她。

“我那是被百蠱界的造化法則所傷,已是強弩之末。”冰兒苦笑。那日在海洲城中,為了解救深陷大陣的妖妖,她不得已暴露出結丹期妖修的實力,被造化法則追殺。不得已之下,她動用了獻祭之禮,十五日內,必然身死道消。

“所以你就來半山界找我,開始就打定了,要我接受爛攤子的主意?”夏飛飛冷笑道。

那一瞬間夏飛飛仿佛有自己掉入她陷阱的錯覺。她擡頭望著冰兒,然而冰兒也一臉緊張地望著她,大有她不同意便弄死她的趨勢。

“你自己清楚你做了什麽。你欠他。”冰兒很肯定地說道,冰兒一面說,一面用鑰匙為她打開腳上的腳鐐,“你可以選擇,接受,或者死。”

兩個女人討價還價的時候,妖妖在一邊極其安靜地坐著,垂著頭。夏飛飛最見不得他這種樣子。正在這時候,冰兒突然湊到夏飛飛耳邊說了幾句話,夏飛飛看到冰兒眼中那種急切間近似哀求的目光,突然間有些心軟,終於點了點頭。

“他要聽我的話,需要套上鎖妖環。”夏飛飛堅決要求道。

血誓本是妖族之間的一種神秘儀式,然而,因為夏飛飛是蠱修出身的緣故,便也受到血誓的約束。

“眉心竅穴對於靈修來說,始終是要緊之處。哪怕你改修劍修、武修、魔修、禪修。”冰兒反覆強調道,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看,“若是你違背誓言,必遭重創。”

然而這樣咄咄逼人的冰兒,卻已是強弩之末了。萬妖宮的使者,為了營救百蠱界煉獄之中被鎮壓的昔日強者,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為了一個傻傻的貓妖,值得嗎?”夏飛飛忍不住嘆道。

“閉嘴!”冰兒厲聲說道,“人修就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哪裏明白種族和信念這種東西?你以為,我不顧生命去救他,僅僅是以為我受惑於他的皮相,私心戀慕他嗎?我不顧性命去救他,是因為堅信,他未來可以成為傳奇。那個時候,我們萬妖宮,便能真正崛起了。”

——每個人都有他的道。對於冰兒的選擇,旁人實在沒辦法責怪什麽。

就在那天晚上,冰兒搞出了極大的動靜。她以身為餌,引來了半山界衛隊全部的註意力。然後,在激戰之中,她引爆了妖丹,天空中紛紛揚揚,下起了一場血雨。

第二天,夏飛飛抱著一只雪白色的靈貓出現在一只即將遠行的商隊裏。其實妖女們的信譽,有的時候要比名門正派的弟子們要好得多。

“小女子是無名劍宗弟子,這只靈貓是我的妖寵。只因師父孟玉純在半山界不幸隕落,又失了和同門通訊的符箓。不得已,便來投靠大人,還望大人允我依附商隊而行。”夏飛飛眼皮連眨都不眨,就編出了一大堆謊話來。

商隊的總管將她帶到一輛馬車前,馬車中的人沈吟片刻,驗過了夏飛飛呈上的白玉腰牌,便應允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無名劍宗,早先也曾和家父打過交道的……”卻是極為清脆的女子聲音。

夏飛飛暗叫一聲僥幸。半山界魚龍混雜,實在不是她一個小小築基期修士該呆的地方。而只要離開這裏,到了相對太平一點的界,她就可以穩紮穩打,大展宏圖。當然,在此之前,她要甩了妖妖這個大累贅。

她和妖妖坐在一輛馬車的尾部,一路依附商隊,顛簸而行。

起初幾天,妖妖沮喪得連話都不想說。然而很快他就開始活躍起來。他似乎是仗著夏飛飛發了血誓,不敢傷他似的,把鎖妖環視若無物,上躥下跳地在商隊眾人面前晃蕩。

妖妖尤其得了商隊主人白靈兒小姐的寵愛,白靈兒常常在休息的時候把妖妖抱在懷裏,嬌聲問夏飛飛道:“夏姊姊,這只靈貓是你從何處買來的?好生可愛!”

妖妖每當這個時候就挑釁地望著夏飛飛,目光裏滿是洋洋自得。夏飛飛哈哈一笑道:“小姐謬讚了。小姐也知道,我是自百蠱界通過天梯試煉而來。百蠱界此時遭妖獸侵襲,正亂作一團。想必這只靈貓便是作亂妖獸大軍中的一員,見到我百蠱界修者強橫,臨陣脫逃,卻不慎被我師父孟玉純所擒,反便宜了我。”

白靈兒便試探著問道:“這只靈貓幾歲了?可會說話?不如你將它轉賣給我,我定有重酬。”

妖妖嚇了一大跳。他原本是想仗著原身可愛,撩撥一下白靈兒,讓夏飛飛吃醋,卻沒想到白靈兒直接要買他。他喵嗚一聲,立馬掙脫開白靈兒的手,飛身跳到夏飛飛膝上,沖她不住地撒嬌討好。

夏飛飛嘆了一口氣,不去理他,轉頭向著白靈兒,一臉為難地說道:“蒙小姐仗義相助,原本該無有不從。無奈這妖寵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唯一東西,睹物思人,實不忍轉讓。”

白靈兒是世家小姐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她見夏飛飛一臉為難的樣子,在眾人面前,也不好過分逼迫,授人話柄,於是惋惜地嘆了口氣,便把事情揭過。

當天晚上,眾人便在荒郊野外紮營休息。

夏飛飛得白靈兒刻意照拂,獨居於一個小帳篷中。往常夏飛飛都是抱著靈貓入睡,然而那天晚上,她卻要妖妖變作人形。

“為什麽?”妖妖口吐人言,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別怕,就是你想的那個原因。”夏飛飛慢慢說道,聲音之中,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麽情緒,“冰兒說你的心智一直不夠成熟,是因為化形池中太過急功近利,又沒有及時行成人之禮的緣故。她是只蠢妖,傻傻守著你卻不願意監守自盜,惹來麻煩無數,甚至連性命也丟掉了。我可沒她那麽蠢。”

“你不是一直很喜歡我嗎?化形池中,吃了那麽多苦,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嗎?那麽少啰嗦,便來吧。橫豎你的姿色不錯,我也不能算吃了虧。”夏飛飛說。

夏飛飛的言語很是放肆輕佻。妖妖知道,也許他該拒絕的,否則難免會讓人看輕。但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註1)

“那你不要再叫我妖妖,聽起來像在叫小孩子似的。”他重新變成那個俊美無雙的紅衣少年的模樣,一步一步,走近了她,“我有名字的。”

他低聲在她耳邊講出他的真名,然後,輕輕抱住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註1:節選自席慕容的詩歌《一棵開花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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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眾妖女中,夏飛飛絕對屬於最保守的那種。

前世裏她雖然面首無數,卻是以采補為首要目標,從不貪圖享受。她甚至都沒嘗過妖魔的滋味。而這點也成為以染香為首的妖女們整日取笑她的由頭。

“其實妹妹不如試試看,大道雖好,也不要辜負了沿途的美景才是。”染香抿嘴笑道,“你若喜歡穩妥的,不如從楚陽試起?他身上便有一半魔族的血統。平素裏又對你忠心耿耿,連騙都不用騙,勾勾小指頭就到手了。”

當時夏飛飛只是微笑:“姐姐整日提起楚陽,若不是素知姐姐行徑,我必會以為,姐姐對楚陽有意。”

尚記得染香曾在夏飛飛耳邊竊竊私語,她曾將天地間靈修在床第間的不同反應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在她看來,人修溫柔似水,花式最多,魔修勇猛持久,堅忍不拔,妖修熱烈似火,癡情纏綿……

而如今,夏飛飛便被這種癡情纏綿所困。兩人夜間不知折騰了多久,妖妖始終意猶未盡。她是實在有些困了,連哄帶騙,終於讓他安靜下來。

“我怎麽樣?”妖妖拉住她不肯放手,眼睛亮亮的有些令人不敢直視。

“你麽——天賦異稟,一點就通,又兼器大活好,今後,若是誰做了你的伴侶,倒是艷福匪淺。”夏飛飛想了想,給出答案。

妖妖極其滿意地睡去了。他始終沒有聽出夏飛飛話裏的意思。更不知道,夏飛飛這樣的舉動,其實只是一種利益交換。

——“你既然百無禁忌,無視禮教名節,尊主對你一見鐘情,是你的榮幸。只要你願為他行成人禮,我便將血誓中的一月之期,改為半月。”冰兒當時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若敢違誓,我……”

所以才有了今夜之事。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將一顆不定時炸彈帶在身邊,還不如早早打發他走了。

夏飛飛無聲地望著妖妖頭上的毛茸茸耳朵緩緩褪去,滿意極了。

——這樣大家都好。想必冰兒原本也就是這個意思吧。沒了妖修標志性的耳朵,他自然可以混入人修當中,一般來說,不會再有什麽風險。

從第二日開始,妖妖就再也不願意變回靈貓之身。他的實力果然增長很快,輕而易舉地徒手破開鎖妖環,然後洋洋得意地沖著夏飛飛笑了笑。

夏飛飛只得裝作沒有看到他,心中盤算著:“還有七日時間。”

於是商隊中諸人看到原本嬌小可愛的雪白靈貓變身妖異輕狂的紅衣公子,紅衣公子總喜歡拉著夏飛飛的衣袖到處閑逛,成功引起抽氣聲無數。

夏飛飛只得到處向人解釋道:“諸君不必驚疑,這是已經被我師父馴服了的妖寵,不會傷人的。”這才成功阻止了眾人立即向上面匯報的想法。

白靈兒望著紅衣公子,立即羞紅了臉:“原來如此,怪不得夏姊姊不願割舍……只是,這樣做畢竟有違禮法,難道,夏姊姊的師門就不阻攔嗎?”

夏飛飛剛想向白靈兒解釋,便見白靈兒一副解釋就是掩飾的樣子,捂嘴偷笑道:“夏姊姊不必多言。昨夜你帳篷中的動靜,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再者,夏姊姊今日容光煥發,難道妹妹就猜不出原因嗎?”

夏飛飛面上哈哈一笑,心中卻有些發冷。她見妖妖這只蠢貓還在一無所知、洋洋自得地向別人秀恩愛,忙拉了他一把,兩人走入帳篷中。

妖妖猶自沖夏飛飛拋媚眼,問:“難道娘子猶顯不足,要白日宣淫了嗎?”

夏飛飛忍住氣,沈聲說道:“蠢貓,這次倒是我看走了眼。只怕這只商隊,來頭不小。那位白靈兒小姐並非尋常女子,只怕是肯收留我們,絕非善意。”

妖妖卻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善意也好,惡意也罷。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過是碾壓而過罷了。”

夏飛飛嘆了口氣。還有六天。

夏飛飛又開始利用銀鐲中的最後一點剩餘材料,制作陣盤,無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制作了兩個補靈陣後,終於放棄了。

她越看白靈兒一行人的舉動,越覺得吃驚,打算逃跑,但白靈兒一行人隱隱將他們圍在當中,尋不出半點空檔。還有五天。

白靈兒開始纏著夏飛飛問東問西,言辭不離九尾靈貓四個字,夏飛飛便知道,妖妖的行藏已經敗露了。

“這次是我的錯。不如你先脫身離開?只要你離開,我便有方法和他們周旋。”夏飛飛悄悄向妖妖說道。

妖妖只是冷哼一聲,用力抱住她:“睡覺。”他的血脈的確漸漸覺醒了,一種威壓開始從他身上彌漫出來。這種感覺讓夏飛飛極不舒服,她已經開始想脫身良策。還有四天。

等到倒計時到第三日的時候,整個商隊營地被血洗,白靈兒驚恐地指住妖妖道:“你……你居然是結丹期妖修!你這個惡魔!我媚宗不會放過你的!”然後她口中噴血而死。妖妖只是冷漠地望著滿地的屍體,整個人顯得妖異而魅邪。

然後夏飛飛便看到渾身浴血的商隊管家爬到她腳下,用憎惡的眼光望著她,含恨說道:“你這個妖女!想不到你居然暗中勾結高階妖修!我們娘娘不過是想圖謀一只幼妖做寵獸,你竟然如此狠辣,你——”卻被夏飛飛使出血棘蠱,輕輕一戳,茍延殘喘的老人便氣絕身亡。

“蠻荒境弱肉強食,成王敗寇,我若不殺你,必為你所殺,”夏飛飛輕輕說道,面對滿地血腥的場面,她並不覺得違和。只是,她昔年在媚宗其實頗有幾位至交好友,如今卻因為這場殺戮,徹底結怨。

“這次卻是多虧了你。”夏飛飛對妖妖說道,“不日你我將分離,你若有什麽心願,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盡量滿足你。”

妖妖楞住了。他知道,她先前嫌棄他,是因為實力;可是他現在明明已經擁有了強大的力量,為什麽她卻還不要他?

“你又在利用我?”妖妖頗有些憤怒地說道。

夏飛飛知道自己目前的實力遠不及他。昔日他生氣胡鬧的時候,她還可以撐起小小的靈力罩。而如今,任何的抵抗都是自取其辱。她所能憑借的,只是多日以來對他心性的把握。

妖妖這孩子,心性喜怒無常,但是其實內心深處相當驕傲自負。她在賭他不忍傷她,也在賭他會因為掛不下面子而含恨離開她。這種想法其實相當自私,但是她本質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嗯。”夏飛飛低聲說道。

“嗯的意思是什麽?”妖妖憤怒地扯著她的衣襟,拼命搖晃著她。

夏飛飛擡頭,不緊不慢地說道:“嗯的意思,就是大概如此了。我就是在利用你,你難道沒有發現嗎?若不是冰兒逼我發了血誓,我怎麽會陪你這麽久?其實冰兒是一個好姑娘,你卻害死了她。你自己識人不清,又有什麽資格責怪別人?”

妖妖怒吼一聲,霎那間黑煙漫天,他將夏飛飛整個人裹在黑煙裏,在空中明目張膽地低空掠過。

“你這樣子是不行的。你就算堪堪到了結丹期,但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你這樣肆意張揚,在修者的地盤上飛過,你當他們真的不會察覺嗎?”夏飛飛在黑煙之中,起初猶有心情指點,然而一路顛簸,她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妖妖駕煙而行的速度,比過去快了何止百倍。夏飛飛只覺得那種顛簸滋味,比起妖妖幼獸時期,大有不同。他當日是力有未逮,此刻卻是刻意拿她洩憤,只盼她開口討饒。

夏飛飛卻趁他不備,一路留下一些求救標記。還有兩日。

到了最後一日的時候,妖妖整個人顯得非常煩躁不安。他一言不發,將夏飛飛推倒在山洞的青石之上,妄圖用美色.誘惑她。

但是他很快就憤怒了。他顫聲指著山洞一角道:“你當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嗎?我堂堂結丹期妖修,你用這麽個替身蠱,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就不信,和我在一起,真的讓你這麽為難嗎?”

他用手指出的那方所在,夏飛飛原本用隱身蠱隱去的身形重新顯露出來。“是的。”夏飛飛毫不留情地說道,“也許你還不清楚,在大道面前,美色輕如鴻毛。”

“那……你明明和他們……”妖妖咬牙說道,他烏黑的長發飄在腦後,他的嘴唇紅艷似火,一雙鳳目之間卻凜冽著寒意。

“和他們在一起,我的靈力會有所提升。”夏飛飛慢慢說道,“可是,和你在一起,沒有。”

——夏飛飛並沒有說謊。其實這個答案,她早在前世的時候就已經猜測到了。這才是她輕易不沾染妖族魔族的原因。然而她也沒有告訴妖妖,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卡在三轉大圓滿階段的蠱道修為隱隱有松動的跡象。想來蠱修和妖修本是同源,不足為奇。

“修煉修煉!大道大道!大道真的那麽重要嗎!”妖妖很不滿地大聲吼叫道。

夏飛飛面對他的質疑,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這就是妖修和人修的不同了。妖修得上天眷顧,生來便有血脈傳承。他們甚至不用刻意修煉,只要日積月累,自然可以獲得強大的實力。甚至他們的壽命也是漫長無比,動輒幾千年幾萬年。所以他們可以盡情沈溺於情愛之中,為世間一切所謂的美好事物駐足停留。

“如果我告訴你蠱道的終極秘密呢?”妖妖頓了一頓,終於說道。

夏飛飛臉上卻露出欣慰的表情:“看來你沈睡在血脈中的傳承,果然已經徹底蘇醒了。”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能保證,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蠱修!”妖妖目光堅定地說道。

但是夏飛飛依然搖頭:“不必了。其實蠱道的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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